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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之静(半颗牙):种桃种李种春风 ——怀念章开沅先生
  • 2021年的5月28日,对于华师人而言,将会是每个人生命中不平凡的一天。这一天我们尊敬的老校长章开沅先生驾鹤西归,但他却留给我们一串串珍贵的回忆。

    像我这样的一个差等生,原本是没有机会走进先生,也应该不会有机会能够亲自聆听章先生的讲课,可是因为读书时不知哪个老师说:“历史学研究者里面有个非常厉害的人,叫章开沅,他说史学是永无止境的远航。”章先生的这一句话如同一束光,隐隐约约地牵引着我。

    考入研究生后,一次课堂上,给我们授课的郑永福老师讲了他跟章先生交往的事情。我随着郑老师的讲解,不由得心中再次对章先生充满了崇敬之情,心想,要是有机会能拜访章先生,或者能跟章先生见个面,哪怕是远远地看上两眼,那该是让人多么兴奋、开心的事情啊!

    进入华师后,就真的有了近距离目睹章先生风采的不少机会。记得有一次,我们在何老师办公室开展读书会的活动,这时候有人敲门。何老师就站起来去开门,打开门一看,原来是章先生。我至今清晰地记得,何老师也有一点点意外,我听见何师轻轻叫了一声:章老师。然后他们就站在门外交流了一会。当时章老师已经进入“90后”,他却坚持自己能做的事情亲自过来处理,不麻烦他人。这一点,我今天在师姐的一段回忆文字中也感受到了。师姐说,她有两次碰到过章先生,上下台阶时,要去搀扶,章先生拒绝了,让师姐去忙自己的事情。

    桂苑餐厅一楼的包子和蒸红薯,或许是章先生常去的地方吧。有一次,我就碰到章先生在我前面排队,非常惊喜,给他打了招呼,叫了章老师。他看看我,微微笑了笑。然后跟里面卖餐的小哥亲切交谈,看样子和小哥很熟悉,而小哥也似乎很清楚章先生的口味,熟练地帮章先生打点食物。

    章先生走后,我激动地问小哥,你知道刚才那个老先生是什么人吗。小哥一脸淡定地地说,不是很清楚,好像是原来的老校长,经常在这里买饭的。我买完早餐出来,看到章先生已经慢慢往近史所的方向走了,路上车来车往,不知为什么也没有跑上前去搀扶老先生,就伫立在那里,目送老人家慢慢走远。

    还有一次,我从所里回宿舍的路上,刚好看到章先生还有两个学生在一起,应该是在校园里散步。我告诉朋友说,那个是章先生。朋友听了也很兴奋,并开玩笑地说,赶紧去跟章先生合个影吧!我说,这样恐怕会有打扰啊。朋友有点遗憾地摇摇头说,跟章先生合个影,将来也是美好的回忆啊!从读书求学的路上,章先生就是我心中的偶像,但不知为何,每次都认为不去打扰才是对先生最大的崇敬。宁愿把这一幕慕静静地置入脑海里,镌刻成永恒的回忆!

    在校园里碰到章先生,当然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。但听章先生的讲话,那更是别有一番风味。第一次是博雅大讲堂。那天看到海报上说是章先生的讲座,就早早地过去。因为先前就听他人说,章先生的的讲座,你是找不到位置的。果然如此,里面位置都已经坐满了,后面几排边上还有几个。我赶紧坐下,并掏出一个本子来,打算记下章先生的讲话内容。着急地等待章先生出现,这是我第一次聆听章先生的讲座,从好多年前就开始追星,现在偶像就要出现在身边,可谓是激动和紧张并存。章先生来了!他从我身边经过,我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。我没想到,他走上讲台,笑着说的第一句话大概是:刚才我经过走廊的时候,看到有学生还带了本子,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,也不讲高深的理论,没有必要记下来的。大家一听,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了。

    期间有一个学生站起来提问,这个学生说:章先生,我是报社的记者,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?章先生说:你是哪家报社的记者?学生一本正经的说:我是华中师范大学研究生学报的记者。大家哄堂大笑。章先生也笑着说:我以为是哪家大报的记者,不过你们研究生学报也是很大的报纸。大家再次开心笑起来。那一次讲座,章先生侃侃而谈,从不中断,思维清晰,让人听上去是那么轻松,那么让人开心。

    第二次是在近代所前面的逸夫楼,章先生和当时的一位来自日本的老先生是主讲。我记得章先生对日本学者说,咱俩现在都是90后了,我们要健康的活者,继续工作。期间,章先生继续沿袭了他幽默轻松的讲话方式,我只记得我自己陶醉在其中,沉浸在其中,如同在看一幕幕影片,始终是那么幸福,脸上显露出总也关不上的笑容。

    当然,章先生除了幽默风趣之外,更重要的是他在讲座中,呈现给我们的是一个真实情感的老师。他在几bai人的讲座中,讲到激动处,像个青年人一样,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怒哀乐,讲到美好的回忆时,他就露出像孩子一样的笑容,讲到痛苦的地方时,他就会一脸严肃,直率地谈论他的观点和看法。写到这里,我看到先生线上追思群里,一位前辈在车站等候大厅里,怀里抱着章先生的遗像,不禁潸然泪下。

    再见了,章先生,正如您所说,爱在华师,华师永存,这里会是我永远的精神港湾。就让三毛的《梦田》作为这个小文的结束语,借以表达我内心对您的崇敬和对华师的热爱:

    每个人心里一亩

    一亩田

    每个人心里一个

    一个梦

    一颗芽

    一颗种子

    是我心里的一亩田

    用它来种什么

    用它来种什么

    种桃种李

    种春风

    开尽梨花

    春又来

    半颗牙


   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2021年5月31日于新郑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