惊闻先生去世,那是两天前。这两天先生门下、整个华师、史学界满含悲戚,深情悼念。衡阳距离武汉不算远,我却不能前往凭吊,只能远远地寄托哀思。先生和我距离到底有多远?年少时,先生在课本里,我在课桌旁,那是历史学家与少年的距离。慢慢长大,进入大学,上研究生。听闻先生的大名,那也是在著作里,在老师的言谈里。先生是我学业求索中的航海明灯,是高山与尘埃的距离。离开校园后,为生存而奔波,在生活与工作的琐事里,我的学术理想何其遥远?先生与我那是遥不可及的梦想与一地鸡毛的现实距离。到而立之年,终于我鼓起勇气,立志再追逐年少时的理想。承蒙恩师不嫌弃,我能再次进入校园。历经几番挫折与打拼,终于进入华师。这对我是多么难得的学习机会啊!我骄傲的背起双肩包,进出图书馆、教室,兴奋的像一个十几岁的少女,突然闯入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。那是我梦寐以求的地方呵,是我可以追逐理想的殿堂!偶尔听到所里师友、老师讲起先生,是自然的敬仰,满含着自豪。有一次,我傻傻的问恩师,该如何称呼罗老师,章先生?何老师笑我说,那是师公和师祖!就在入学那年,恰好所里有学术活动,先生来了并发表讲话,我坐在台下聆听。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见到章先生,虽已逾九十却声音洪亮、风趣幽默。这是台上和台下的距离呵,我是如此兴奋与激动,心中充满着敬意与爱戴。此后在去食堂的路上碰到过先生,一个人颤颤巍巍的行走。我想前去搀扶,被先生拒绝,只能远远地望着他离去。还有一次我刚好从所里出来,在门口上碰到先生。高高的台阶,先生需要小歇。即使这样,老人家还是一个人独来独往。我走过去,要搀扶,先生还是摆摆手,对我说“不用!你忙你的。”我不放心,跟着他上电梯,再送他到达5楼的办公室。这是我距离先生最近一次,我没有提出与先生合个影,因为我认为这追星的方式会亵渎先生。此后,我离开华师,再次进入一地鸡毛的生活中,见到先生的机会也就没有了。就在前天,我正赶着上课,打开手机,看到先生去世的消息,不仅惊愕,腿不由地在发抖。走到教室,居然慌张地忘记刷卡。看到端坐的同学开口第一句话是:我国著名的历史学家章开沅先生今天早晨去世了。我的眼泪簌簌流下。事实上衡阳距离武汉并不遥远,可惜这次我却无法前来,只能遥寄哀思。心中明白:先生离我已经越来越远。那已经是天国与人世间的距离!对于先生的品格,我们是高山仰止、景行行止。对于先生的学问,那也是我远不能企及的高度!先生千古,祖师爷一路走好!